尊敬的来宾们，亲爱的同学们，亲爱的同学家长们，同事们，朋友们：
首先让我作为校长，作为上纽大共同体的成员和代表，向2025届的同学们表示衷心的祝贺，祝贺大家经过四年学习，即将毕业，开始你们人生旅程的新的阶段。
今年是我们第一次在自己的校园里举行毕业典礼；也就是说，你们将作为第一批在参加入学典礼的地方参加毕业典礼的本科生，而载入上海纽约大学的历史，为此我也要向你们表示祝贺。
在参加入学典礼的地方参加毕业典礼，有点类似于不久前我在上海市与苏州市交界处的元荡湖周围骑行时的感觉，向着终点一直往前，同时也是朝着起点逐步回归，最后以“圆满”的方式结束一次骑行。
严格地说来，人生“圆满”无法企及，我们最多只能把它当作心向往之的理想。但这并不妨碍我们在自己人生旅程中捕捉这样一些时刻细细品味，在这些时刻当中，人生轨迹中原本离散的两点却好像重合了。这种“重合”并不是单调的重复，也不是简单的回归，而仿佛是站在老位置看到了新景观，或者在新高度认识了旧场面。正因为如此，人生的这些时刻才会让人欣喜，或者令人感慨。
这种“重合”可以是时间上的：我们之所以庆祝个人和群体的生日，就是为了在每年或每十年、每百年的同一个日子，对个体或群体的生命获得更深的体验。
这种“重合”也可以是空间上的：通过重游故地让现在的自己与过去的自己在同一个地点重逢，通过走访古迹来想象自己与从前世代的人们在同一个地点相会。
有时候，人生轨迹中原本离散的两点的重合可以既是时间上的，也是空间上的。今年恰好是我去崇明农场务农50周年；两个月前，我专门去了一趟崇明岛。当我在我曾经作为水稻田管理员走过无数次的沟渠旁、田埂上行走时，真是感慨万千。
今天是祝贺你们顺利完成四年学业的日子；在这样的日子，我本不应该多讲自己。但是，既然我作为校长在这样的场合总要说几句，我应该尽可能说自己的由衷之言；我想在我个人经历的基础上，跟同学们分享一些想法。
我想分享的第一个想法，是任何时刻，都要不停脚步，都要努力前行。不少人可能都知道爱因斯坦的一句名言：“生活就像骑自行车，只有不断前行，才能保持平衡。”作为骑行爱好者，我不仅认同爱因斯坦的这句话，而且想再做一个发挥：生活就像环湖骑车，只有不断前行，才对圆满有所体会。
不断前行是“体会圆满”的必要条件，但“圆满”本身要有可能，前提是有一个原点是值得人们去努力与之重合的。其实，人生的每一时刻，都可能成为此后人生旅程的宝贵原点；所以，我想与大家分享的第二个想法是：在任何时刻，都要努力使今天，使此刻，成为今后值得与之“重合”的那个点，那个会在此后人生中不断召唤前行的人生站点。
但我们也不要把人生道路上的一个个站点看得太神秘了。过于刻意地寻求不虚度自己人生的每个瞬间，往往会让本身也是目的的那些瞬间，蜕变成了只是一个个手段。所以，我想与同学们分享的第三个想法是：努力创造后来值得与之重合的那个原点，这件事情当然是做得越早越好，但它一定不会是因为太迟而不必再做的：我们每天每时的点点努力，都在重新定义我们过往的步步足迹。
当然，努力固然重要，但努力不是万能的；如果只要努力，“圆满”就接踵而来，那“圆满”也就太廉价了。让我在五十年前走过的田埂上感慨万千的，更多是我在这半个世纪中遭遇的那些偶然和幸运。因此，我想与大家分享的第四个想法是：对人生遭遇的偶然性，我们当然不要看得分量太重，不要让自己在偶然遭遇面前听任摆布，但也不要把它看得分量太轻，不要让我们把一切成败得失的责任都归在自己名下。人生道路上不会都是春和日丽、顺风顺水；我们要做的，是珍惜机会，享受学习，尽可能让稍纵即逝的机会沉淀为人生的恒久财富，让可能遭遇的负面经历转变成为学习过程的正面收获。
讲到“可能遭遇的负面经历”，我又想引用我特别喜欢的那句挪威谚语：“没有不好的天气，只有不好的衣裳。”同学们，你们在上纽大校园的这四年当中，你们的老师们，跟你们的亲人们一起，跟学校背后的社会各方一起，努力为你们的人生旅程准备厚实的人生行装。但是，我和我的同事们为你们所做的工作到今天结束了；从今天以后，我希望看到你们已经在这所学校里学会了如何为自己添衣换装。我更希望的是，你们走出这个校园以后，你们不仅有能力为自己遮风挡雨，而且有勇气有智慧为公众改善气候。我最最希望的是，今后我们每次相见，尤其在你们的毕业纪念日或者学校的校庆日的每次相见，都能看到你们比现在还更强壮、更快乐。
谢谢大家！